第一章

李晓旭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。
但此刻我趴在他的坟头，脸贴上墓碑，冰凉的触感从脸颊传来。
我说：“李晓旭，我要走了，这次不会回来了”他们说死亡是人生的终点。
但我为什么好像已经在终点呆了很久很久。
1我十岁那年父亲得了癌症。
医院成了我出生以来最常待的地方。
护士姐姐推着推车进病房来，撩开帘子，问我“灿灿，爸爸今天醒了吗”我摇摇头。
昨天没醒，今天也没醒。
2我正低头摆着我那破洞的布鞋，头顶却传来爸爸沙哑的声音：“灿灿，脚冷不冷啊，要不要来跟爸爸挨着”抬头才看见我爸侧着身子努力探出脑袋来看我在干嘛。
他脸色苍白，病得严重，连我妈都不敢碰他。
但那天，大概是我的脚实在是冻僵了，伸着手就往我爸身上拱。
我和爸爸躺在一个被窝里，却怎么也不觉得暖和。
后来我沉沉的睡了过去，梦里像是坠入了无尽无边的冰窟。
3我爸死了，走的时候身体僵硬地蜷缩着。
那是抱着我的姿势。
爷爷拿着铁锹在后山上挖了一个坑，把我爸的骨灰埋了。
我看着我爸变成了一个土堆。
我站在他的坟边，从坟的高度来看，我爸应该是坐着。
厚厚的水雾笼罩着整个山头，我和他都看不清对岸。
4爷爷奶奶嫌弃我是个女娃不想要我。
半年后我妈带着我改嫁到了向阳村。
我从一个贫困山区到了另一个贫困村。
他们结婚那天，我妈穿着鲜红色的裙子，她在哪儿我都能一眼看见她，只是她现在看不见我。
5还没开始吃饭，我就被媒婆王婶拉进了灶房里的柴火堆里坐着。
她对我说“今天是你妈的好日子，你要是想以后的日子好过，就别添乱”她像是在威胁我，但我只是木愣愣地看着她。
她被我看得一阵烦躁，从桌子上拿来一个馒头扔进我怀里。
馒头又干又噎，但这是我今天吃上的第一顿饭。
6我第一次见李晓旭，是在我妈种玉米的田坎里。
我妈挽着裤脚在地里捏泥团，我坐在田坎上发呆。
看着深山里的鸟从一个枝头滑向另一个枝头，或是一头扎进丛林里。
看了很久都没看见一只鸟真正的飞起来。
李晓旭背着猪草把我从田坎上挤下去的时候。
我生气了。
7我抓起地上的泥团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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